五十二、繁花事散 (1/2)

长安城的夜色浓黑如墨，淹没了倚玉楼的雕栏画栋、角楼飞檐。依稀之间，若有若无的歌舞管弦之声从不远处的客房中飘来，带着些烟花之地特有的甜美糜烂的气息。

站在秦菀青的房门外，听着这声声入耳的靡靡之音，施映寒等得有些不耐烦了。这是一个属于夜晚的陌生世界，充斥着纵情声色的奢靡味道，与她毫不相干。心中正暗怪萧逸峰怎么还不出来，这时却听得吱呀一声响，秦菀青的房门开了，一袭青衫的颀长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，淡淡道：“好了，咱们走吧。”

施映寒一指身边的那名侍女，问道：“她怎么处理？”

那侍女依旧被施映寒紧扣着脉门，听到她清冷的声音不禁一颤，一双清澈的眸子中尽是恐惧。萧逸峰见她如此，心里也是不忍，于是对施映寒道：“放了吧。就算她现在去通风报信，那也晚了。”

施映寒却是一掌击在那侍女的后脖颈处，那侍女顿时晕倒，一声不响地委顿在地。施映寒将她拖到一旁隐蔽处，道：“如今咱们在长安，最好少惹麻烦。所以，我还是谨慎些好。等她一会儿醒过来，再想找人追我们也难了。”

萧逸峰微微点头，语气诚挚：“谢谢你，映寒。今天多亏你帮我。”

“咱们这些习武之人，都是在刀尖上行走的，有时候心肠必须要狠厉一点才行。”施映寒傲然一笑，“你武功虽好，但在这一点上，你可还不如我哦。”

萧逸峰笑道：“师妹处事果断坚毅，日后必能成就一番大事业。这一点，你倒是和宋师兄很像，怪不得你们两个惺惺相惜……”

“行了！”施映寒不客气地打断道，“干嘛总在我面前提起他……”

虽是说笑，但萧逸峰的面容中却依旧隐隐带着忧色，似乎依然沉浸在秦菀青的悲泣声中。月色迷蒙下，他眉宇间的忧虑与温柔都显得似乎有些不真实。此时夜已经深了，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，施映寒忽然发现萧逸峰随身的佩剑不见了，便问道：“你的‘紫电’呢？”

萧逸峰微微一笑：“送人了。”

施映寒惊诧道：“这剑可是师父给你的，怎能随随便便就送了人？”

“长安与凤鸣岛远隔千里，我这一去，不知何时才能回来。”萧逸峰俊朗的眉目之间浮现出一抹忧色，“秦姑娘如今处境十分艰难，这些年来她受了多少苦，旁人恐怕是想都想不到的。她若是自己没了希望，就算我帮她找到解药也是没用的。我走之后，她看着那把‘紫电’，就像是看到我一样。我把这剑留给她，就是想让她无论如何都别放弃，哪怕仅仅是为了我。”

施映寒心中了然，这把宝剑‘紫电’对于萧逸峰而言极为重要，他肯将它送给秦菀青，便是以此订下了终身。也许，对于他们来说，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吧。施映寒含笑点头：“那次她去桃花坞时我就看出来了，她很喜欢你。而且，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，让人看了一眼便不会忘记。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待她才是。”

“我也是今天才想明白的。”萧逸峰叹道，“映寒，你说得对，无论是谁，都不应该再把自己困在回忆里了。”

“你能想通，那真是太好了。不过……”施映寒一顿，又笑道，“咱们去了这么久，把景云一个人丢在客栈里，回去之后还不知她要怎么发脾气呢。”

“糟了，我居然把她给忘了！”萧逸峰深以为然，忙加快脚步赶往客栈，生怕萧景云一时生气，趁他们不在又惹出什么乱子来。与世外桃源般的桃花坞不同，这长安乃是一国之都，其中形势的错综复杂可不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能够应付的。若是一不小心被卷入哪个漩涡之中，怕是就会被汹涌的暗流吞没了吧？

回到客栈之后，萧逸峰才暗自松了一口气，只见这生性活泼的小姑娘竟是难得的安静，躺在榻上沉沉地睡着。她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散在枕上，一只胳膊露在外面，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被子。秀丽的唇角上还留有一丝淡淡的笑意，也不知是沉浸在了怎样的美梦里……

尽管她一路上都是在不停地给自己惹麻烦，但此时看着沉睡中的妹妹，萧逸峰的心里还是泛起了一阵柔软的温情。她的心是澄净而明朗的，就如同秋日里最辽阔的碧空，没有一丝阴霾。在亲人的疼爱和保护下，她依然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，拥有着简单却明媚的快乐。

连做梦的时候都是笑着的呢……

萧逸峰对施映寒微微一笑，便转身走了出去，随手替她们关上了房门。这样无忧无虑的少年岁月，他也曾有过啊。策马狂奔，击剑长歌，杯盏相碰间便能一笑泯恩仇……

还有，那个月轮峰上一袭道家装束的美丽少女，她也曾如景云一般，拥有着最纯粹的快乐。一转眼，光阴如细沙般在指缝间悄悄散落，这个月色朦胧的静谧夜晚，是她的新婚之夜。

他与她渐行渐远，也是这一夜，他向另一个爱他的女子许下了一生的承诺。曾经关于幸福的愿望缩减了再缩减，如同春日里最后一朵盛放的白梅，一瓣一瓣地零落成泥，最终只余一缕清幽的暗香。

繁花事散，他只是希望，每一个人都能得到最简单的幸福。

次日清晨，萧逸峰三人离开了长安，一路向东策马而行，继续他们前往凤鸣岛的漫漫旅程。三月里的春风拂面，夹杂着马蹄溅起的飞扬尘沙，有一种粗粝的温暖。走出城门时，萧逸峰回头望了望那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