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十三、杨锜（上） (1/2)

秦菀青走进客房时，只见一年轻男子正坐在桌前自斟自饮。他的头微微低着，秦菀青看不清他的面容，只见他身材颀长，衣饰华美，浅斟慢酌间自有一种翩翩风度。她猜想着，这人便是梁氏和凤夫人口中所说的杨?了吧。

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官僚豪绅，生活在长安的人们无一不知杨氏一门的尊荣显贵，秦菀青自然也不例外。不过，自幼在烟花之地长大，秦菀青也知道，如杨?这般的俊秀贵公子往往是空有一副好皮相。实际上，他们往往性情乖戾、志趣庸俗，平白地辜负了这般的好相貌。迎来送往的日子过得久了，面对男子时，秦菀青的心也变得如同铁石一般，坚硬且全无一丝缝隙。她本就十分疲惫，如今心中更是不耐，只想着快些打发了这位杨公子，好去凤夫人那里取来今天的解药。

听到她走路时裙摆??的声响，杨?抬起头来，目光相触时，二人皆是一怔。一抹惊讶的笑意出现在杨?的面容上，明亮而柔和，更显得他清俊秀雅，气宇轩昂。秦菀青见了他，心中也是一惊，不禁对他微微一笑，暗自道：“原来是他。”

原来，这杨?正是刚才在街上被秦菀青骑马撞到的男子。想到他当时的温和与宽容，秦菀青心中的厌烦顿时少了许多。她盈盈一礼，便站在引着她过来的梁氏身边，唇角微微含笑，虽不曾说话，却有着道不出的旖旎风韵。

见杨?目不转睛地看着秦菀青，梁氏心中暗喜，想来今天又会大赚一笔，便殷勤笑道；“杨公子，这位便是秦菀青姑娘了。菀青，你好生陪着杨公子，我就不打扰了。”

说罢，梁氏便笑着转身出了门。待房中只余他们二人，杨?方才笑道：“真没想到，原来你就是秦菀青。”

秦菀青放下手中的琵琶，在桌边坐下，淡淡笑道：“见面不如闻名，菀青定是让杨公子失望了吧。”

杨?微微摇头，道：“也并非是失望，只不过，你和我想象的有些不一样。”

心中虽然并无好奇，但秦菀青还是顺着他的话问道：“我倒是很想知道，杨公子心目中的我，又是什么样子的呢？”

杨?道：“我早就听人说起过你，说你不仅容颜绝美，而且精通歌舞，才情过人。我料想着，你必定是一个娇柔温婉的纤纤女子，娉娉袅袅，如娇花照水、弱柳扶风。”

秦菀青笑着接口道：“今日一见，才知旁人的话不可尽信罢？”

杨?明亮的眼眸中有一抹温和的笑意闪过，继续道：“今日在街上，见你一袭青衣策马而来，身姿轻盈矫健，虽为纤纤女子，却隐隐有侠士之风。你与那些只知盛装丽服的女子不同，当时的你虽无珠饰点缀，又脂粉不施，却自有一种清新自然之美，秀丽雅致如林中之修竹，又有一种清刚之气在。现在的你稍加装扮，便又是另一种风情，有着夺目的灿烂光华。任凭是谁，只需看你一眼，便不能不为你而倾倒。由此可见，真正的美人，无论是浓妆还是淡妆，都是自有一种绝世风韵在的。”

身处秦楼楚馆，又生得这样一副好容貌，秦菀青曾听到无数人赞扬过她的美丽。只可惜那些话大都千篇一律，全无新意，丝毫提不起她的兴趣。虽然心中对杨?这般的贵公子并无好感，但听了他这番话，秦菀青倒也觉得新鲜有趣。她微微一笑，道：“承杨公子谬赞了。今日我险些伤到公子，还好公子为人宽和，不曾怪罪。杨公子心胸之宽广，为人之大度，菀青也很是钦羡佩服。”

想到当时秦菀青独自骑马，行色匆匆，杨?微觉奇怪，便又问道：“秦姑娘当时似乎很急，可是有什么急事么？”

见秦菀青有一瞬间的犹疑，杨?自觉失言。想来这或许是她的私事，自己与她不过刚刚相识，过问起来多有不便。心中隐隐有些懊悔，却听秦菀青缓缓开口道：“因家中有些事，前些日子我向梁姐姐告了假。今日便是告假的期限了，因怕梁姐姐责怪，就急匆匆地赶了回来。原不是什么大事的。”

本就是随口一问，杨?听罢只是点了点头，也不再提此事。见秦菀青是抱着琵琶前来，便道：“久闻秦姑娘精于琵琶，技艺高超为长安一绝。今日便请姑娘为我弹奏一曲如何？”

秦菀青自然是含笑应允，拿起琵琶弹了一首自己最喜欢的《玉簟秋》。这首曲子原是她自己所作，平日里弹得极为熟练，可今天却不知怎么，竟有几处弹得走了音。或许是这几天太过疲惫了吧，再加上刚刚经受过毒发的痛楚，一时间精力还不能完全集中。一曲弹罢，秦菀青颇为懊恼，自嘲般地笑了笑，道：“几日不弹，竟也觉得生疏了许多，让杨公子见笑了。”

杨?微微一笑，似是不以为意，只是问道：“姑娘这里有琴么？”

“自然是有。”

说罢，秦菀青便命门外的侍儿去取琴。不多时，侍儿便将秦菀青平日里所用的绿绮琴取来。绿绮琴乃是汉代名琴，音色绝妙，曾由梁王赠予司马相如，因此更是名噪一时。杨?见了此琴不禁讶然，问道：“姑娘的琴可是‘绿绮’？”

见杨?竟能一眼认出此琴的来历，秦菀青也不敢再小觑了他，由衷地赞道：“杨公子好眼力。”

杨?笑道：“名琴配美人，倒也真是相得益彰。”

秦菀青笑问道：“昔年司马相如用此琴为卓文君弹了一曲《凤求凰》，传为千古佳话。不知今日杨公子想听什么曲子？”

杨?却是微笑着摇头，道：“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