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一十四章 扑朔迷离（十） (1/2)

钟深利引领着文雀穿过正院，染坊在左侧的院子，文雀一路瞧看，默默关注着那些形形色色的宫女。刚跨进院门，哪知一个提着水桶的宫女大约时间紧迫，低着头急匆匆奔过来，没看到站立在院门口正东张西望的文雀，两人顿时撞在了一起。

水桶中皆是眼色各异废弃的染料，水桶跌落在地，一片水渍溅上了文雀鹅黄色的衫裙。文雀吓了一跳，这名宫女年约三十多岁，模样还算比较周正。宫女急忙扶正木桶，战战兢兢地向文雀道歉。

文雀正想表示没什么，跟在钟深利后面的监工内侍却猛地一脚踹来，踢得这名宫女一个趔趄，倒在了地上。监工内侍怒骂道：“瞎了狗眼的东西！”又跑过来奔至文雀面前，谄笑道：“姑娘没事吧？”他知道这个女子是东方锦莺的贴身侍女，而东方锦莺官阶虽然不高，却是皇上面前的红人，但凡这种内侍都是势利眼。

文雀一蹙眉头，心里十分厌恶这种人，只是她受东方锦莺嘱咐，要留在浣衣局调查赵凤儿的踪迹，也不愿得罪这种小人。文雀淡淡地道：“没什么，这也不是什么贵重的衣裙。”

钟深利沉浮于宫中多年，自是善懂人心，他见文雀毫不为意，倒不是那种寻常仗势的女子，心中一动，漫声问道：“郝通，你看兰姑冲撞了贵客，该如何处置？”

郝通立即道：“小的认为该把兰姑关入水牢，饿她个三天三夜，也好让她长点记心。”

那本已倒在地上的兰姑，闻听要把她关入水牢，大概那地方真个是生不如死，连忙跪倒着爬过来，不停地向钟深利磕头，头撞在地上血迹斑斑，痛哀道：“求副总管开恩，奴婢再也不会了。”

钟深利不动声色，只冷冷地瞅着兰姑，他想看看文雀会怎么做。文雀顿生怜悯之心，这里的宫女竟然是在这钟压迫下生活，她扭过头，表情平静地对钟深利道：“钟副总管，我看这只是一件小事，用不着这样大费周章。就罚她以工钱抵债，赔我这身衣裙就是了。”

文雀也很聪明，她深知宫中自有一套规矩，不容她这种外人置喙，所以她并没有主动开口求情，以另一种轻微的处罚来替代。

“既然文雀姑娘并不介意，我看就照文雀姑娘的意思去办。”钟深利转过头，一指文雀身上溅上了污点的鹅黄色衫裙，“不知文雀姑娘身上这件衫裙价值几何？”

“只是普通的粗染布料，正因找不到好的染料，小姐才令我来的浣衣局。”其实东方锦莺对生活极为考究，她出身富豪之家，手中多有资财，连她身边的两个侍女的吃穿用度皆与她一致，文雀身上这件衫裙所用的染料一点也不会比宫中的差。“敢问钟副总管，这名宫女的工钱是多少？”

钟深利的目光向郝通征询，郝通答道：“每月五钱银子。”

干着这么辛苦的活，每月只能挣五钱银子。其实这还是郝通夸大之处，进了浣衣局，就像签了一辈子的卖身契，在这里工钱又有什么用呢？

“我看这样吧，就罚这名宫女一年的工钱给我，你看是否合适？”文雀缓缓地道。

“文雀姑娘真是大度。”钟深利点着头道，“就照文雀姑娘吩咐。”

兰姑原以为冲撞了浣衣局的贵客，会受到严厉的惩罚，没想到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了。她连忙磕头谢恩道：“多谢钟副总管。”又向文雀赔礼道：“多谢姑娘。”

“你去干活吧。”钟深利伸手一引，“文雀姑娘，我带你去染坊。”

文雀点头示意，她看着那兰姑站起身来，提着木桶再度跑了进去。这兰姑原来也在染坊里做事，她的工作就是将染坊里的废料拿去倾倒。

转过院门，又是一番奇异的景象，一排排搭建的木架上挂着花花绿绿染好的布料，这些布料迎风飞舞飘动，煞是好看。木架之后是一座很大的棚子，十几口硕大的染缸一字排开，很多宫女托着白布往染缸里着色，一派热火朝天的氛围。

“这就是染坊，当然大棚里浸染的都是粗布，你们小姐需要的恐怕要更精致一些。里面的房间里还有几口细缸，那才是上好的染料，姑娘可以去看一看，喜欢什么尽管吩咐她们去做，我已和染坊的主事打过招呼了。”钟深利停下脚步，“我还得四处走一走，就不陪着姑娘细瞧了。”

文雀正求之不得，有钟深利在身边，很多事情她无法展开下去，她在这里顶多只能呆上两天，染几件衣衫并非那么麻烦。“钟副总管有事尽管请便，我自己会把东西弄好的。”

钟深利微微拱手，背转身离开，郝通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。到了院门口，郝通小声地道：“钟副总管，小的瞧那文雀姑娘并不是染什么布料而来，分明是另有所图。我们还是得小心在意，别忘了贵妃娘娘可交代过我们，要时刻保持警惕之心。”

钟深利知道郝通是于贞贞身边的内侍，不知为何十几年前就把他派到了浣衣局做监工。钟深利在皇宫中前前后后摸爬滚打了几十年，深知里面的厉害关系。萧天一直未立皇后，于贞贞实际上就是掌管后宫的人，他可得罪不起。况且几日前于贞贞的贴身侍女闻香也特意来找过他，注意闲杂人员无故进入浣衣局。“我用不着你来提醒，娘娘的吩咐我自然会记在心上，不过这东方锦莺派人来染衣衫，是得到了尤总管的批准，我也没法子阻止。”平素这郝通就有些狗仗人势，不把他这个完全没有背景的副总管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