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6.少年郎 (1/2)

因为沈宗腾总用不屑的口气教训她，说得最多的一句便是：“开口前多用你的脑子想一想，这话当说不当说。”

所以，沈夫人免于被骂，总会在说什么事之前，有那么些犹豫，而她又不善于隐藏，欲言又止的意味很明显，就算之后有沈宗腾替她拿主意，护她一生，可终究是种下了阴影，留下这个无伤大雅的毛病。

沈夫人嗔笑道：“老爷，你说叶敬跟翊儿一同住在毓雪院，他们会不会，会不会......”

沈夫人并未明说，可那羞涩且欲言又止的神情，让沈宗腾一下子轻笑了起来。

其实沈宗腾很少笑，绝大部分都是肃着脸，一来他是在思考问题，如不是在思索，也因为腿疾的痛苦，而脸色不佳。

身体常年不适的人，难免脾气不好，沈宗腾不会对沈夫人暴躁，可也会沉默肃色。

所以，沈宗腾的笑如凌霄花般稀罕，他本就长得英俊，又自带强硬睿智的气质，所以这一笑，笑得沈夫人的心都酥了。

而沈宗腾看到沈夫人呆呆的目光，遂停下笔，抓过沈夫人的手，问：“你觉得是翊儿骗到叶敬，还是叶敬骗到翊儿？”

沈夫人的脸一红，想到沈宗腾与她的初次，猛地抽回手，很嗲很娇地道：“不理你了！”就只差跺脚。

沈宗腾的笑意更深了，眼前的女子，仿佛穿梭时空，回到二十多年前，那个二八少女，每每被他戏弄，气得眼红耳热地跑开，却又是在不久后，被他使唤过来，一两句话又哄得她舍命相陪。

毓雪院，叶敬的房内，两人的唇堪堪要碰到一块，叶敬却猛地推开沈翊，沈翊有些懵。

叶敬却捂着鼻子连打了两个喷嚏。

这真是大煞风景！

叶敬用手握成拳，抵在鼻子的下端，瓮着声音说：“抱歉。”说完扯了衣服披上。

这初秋，是有些凉意，可是叶敬涨红的脸却格外有意思。

沈翊背着手，绕着他转了两圈，叶敬被她瞧得心慌，麻利又错乱地穿着衣衫。

“以前你可曾与别的女子燕好过？”沈翊问。

叶敬一个不注意，呛了一口，又憋着咳嗽，脸色更加红了，低着头沉默不答。

不过也是，用思语的话说，这男子一般不会主动承认这些，特别是沈翊的特殊身份，儿郎又是入赘进来，承认了怕沈翊不高兴，不承认又显得自己没底气，会十分矛盾。

片刻后，叶敬恢复了平常的模样，眉目沉沉地道：“大小姐可是为了抓小灰灰？”

沈翊点头，在叶敬的房内巡了一圈，干净简洁，除了榻边书案上散落一两本书外，几乎未见半丝的凌乱，可见他是个自律简单的男子。

沈翊随手抓起一本书，竟是一本《礼记》？遂问：“怎么看这些书？”叶敬是镖师出身，着实不像喜欢研究礼制典章的士郎。

叶敬哂然，“我闲来无事，什么书都看，从舅父那里拿了几本书，随便翻翻。”

“毓雪院不是有藏书吗？”沈翊诧异。

叶敬微微一笑：“大约没经你同意，不能私自进去。”

沈翊皱眉，他说得好像是，可他若需要，不会问她吗？不过又想到叶敬沉静的性子，沈翊说：“既然你闲来无事，明日便陪我出去一趟吧。”

叶敬不问什么事，便应下。

沈翊在叶敬的帮助下，抓住小灰灰，打了一顿屁股，才心满意足地回了自个的房。

秋风一阵强过一阵，树叶片片落黄。沈翊的婚事越来越近，沈家底下的人这段时间忙翻了，孙大人又处了心地找茬，可忙坏了印明。

此刻，印明正脚不沾地一路小跑，刚才在园子里耽搁了一会，大小姐还等着他有事，免不得走起路来风风火火，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阮管家。

阮管家呵了他一句：“怎的还如此毛躁？”

印明赶紧揖手：“义父，是孩儿心急了，最近被衙门里的捕役烦得不行，失了耐心。大小姐在毓雪院里还等着我呢。”

“大小姐刚才出去，她叫我跟你说一声，傍晚你再去找她。”阮管家道。

印明像是松了口气，下意识地想去扶额，又见义父在身边，便不敢造次，老老实实地站着，等着阮管家的训话。

停了一会，才听阮管家问：“这几日你可见过那捕快洪大人？”

印明认真地回忆了下，摇头道：“未见，来明园的都是府衙里的捕役。”

阮管家嗯了声，叮嘱他道：“切记对官府里的人要客气。”

印明赶紧应诺，似想起什么，犹豫了片刻才说：“义父，你能不能把忍冬调进内院，外院的活她一个女儿家，何况她......”

“住口！”阮管家低喝住印明，压低了声音靠近他道：“有些事，只能烂在肚子里，主家不说你千万不能提，忍冬对你说了本就是个错，你不能按着这个错继续错下去，这些还要我来教你吗？”

印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，垂着头不语。

阮管家又觉得自己说话太过严厉，宽慰他道：“沈公心中有数，你一向比印达聪明，不要因为一个情字，而蒙了你的机敏。”

告别义父，印明一边走一边掂了掂怀中的银两，心想，起码不能让忍冬挨饿受冻地过这个冬天。

而阮管家一直目送印明走远，思绪随着目光，一直漂浮了很远，远到仿佛前世：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，为情不顾一切。

沈家大院外，叶敬架着马车出去，车上的沈翊沉默安静，他们从毓雪院出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