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8.生死 (1/2)
“洪大人。”沈翊揖手，洪凨小捕快，庆安州最正义敏锐的年轻捕快，不仅是他办案的雷厉风行，出其不意的抓捕手法，还有他不畏强权的正义感，年纪轻轻就闻名整个庆安。
洪凨回礼，也不客气地直言：“陈大人事发之前，沈大小姐可有跟陈大人见过面？”
沈家是庆安的大户，商货来往征缴赋税，免不得与州府里头的大人们打交道，且有不成文的规矩，跟官府里面的大人关系密切，做起事情来才方便，沈翊就曾多次与陈大人畅饮。
“不曾，年后我去了趟京都，回来后便一直忙于家中事物，不曾见过陈大人，可与陈大人座下的崔主簿来往过几次。”沈翊实话实说，不过她说的，整个庆安州都知道，沈家选婿的事情，还有崔主簿推荐的颜铮。
洪凨敏锐的眼神在沈翊面上转了一圈，沈翊磊落大方地回视，见洪凨的目光停留在叶敬身上，便介绍道：“这是叶敬，沈家未来姑爷。敬郎，见过洪大人。”
叶敬向洪凨行礼，洪凨也客气地回礼，几句寻常地问询后，洪凨便放沈翊和叶敬进了陈府。
昔日门庭若市车水马龙的陈府，一度是庆安州最威严气派的地方，此刻虽然宾客满堂，可满目的白幡挂条和素衣寡身的客人，倒显出几分人死权没的萧条和苍凉来。
沈翊见到素服青衣的周睿之，远远地点了个头，周睿之也看到了她，对她颔首，可看到沈翊身边的叶敬时，周睿之的目光沉了沉，不一会便转开了眼。
陈大人的一众家眷，神色悲伤，即便过了六日，还无法接受亲人的突然离开，尤其懵懂的孩童，尚不能明白死去的意义，看着大人们伤痛哭泣，也跟着哇哇大哭，一屋子老弱的哭声。
沈翊走了一圈，尽了心意后，便和叶敬准备离开，经过周睿之身边时，沈翊是想有话跟周睿之说的，只是环境不允许。
不过也是这生离死别的环境，让沈翊生出许多感慨来，人死如灯灭，就算位高权重荣华富贵，可死后，不过一杯黄土，很多东西，生不带来死亦不带去。
名利执念都是浮云，可知道归知道，世间的凡人，又有几人能勘破看透？能舍弃？她沈翊，也不过是区区一介俗人而已。
陈府门口，停放马车的地方，沈翊正待上车，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娇怯的声音：“叶大哥？”
沈翊回身，敢情有人在叫叶敬？
乌发素颜，梨花带雨，一双氤氲的美目，举手投足间雅气荡漾，是个教养良好饱读诗书的女郎。
叶敬回身，向女子揖手：“王小姐。”
沈翊恍然，看衣饰面容，莫非是望族王氏家的女郎？
这时，一儿郎从一辆马车后现身，走到王小姐的身边。沈翊定睛一看，竟是多月不见的严华，见他对王小姐言语温和，神态呵护，沈翊心下了然。
严华也看到了沈翊，初时一愣，而后默然，面对沈翊和叶敬绷着脸，不喜不怒，也不打招呼。
王小姐笑着走过来，对沈翊盈盈一礼，“沈小姐，我是王家小女王颖，我与叶大哥有些前尘旧事的渊源，可否借他说说话。”
这王颖想必是刚才哭过，声音有些瓮，不过听到耳朵里，倒是酥得很，沈翊回礼，大方道：“有何不可，王小姐请。”
王颖和叶敬到一边说话，剩下沈翊和严华，沈翊想：王颖和叶敬有前尘旧事，她和严华不也有前尘旧事吗？总归要有人先低头。
“你近来可好？”沈翊抛开那些虚礼，像个老朋友一样的直接跟严华说话。
严华开始是不理沈翊的，不过沈翊肯放下沈家大小姐的架子和身段，严华也不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人的人。
他讥笑沈翊：“你选了他，孙彬彬不得哭死？”
严华虽肯跟沈翊说话，可敌意和心梗未消，今日这氛围也较为适合谈沉重的话题，沈翊沉吟了片刻，开口道：“严华，我沈翊选婿，你能告诉我，你是奔着我来的，还是奔着沈家的家业来的？”
严华只想着沈翊来向他服软，却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么尖锐的问题。这是个人人心中有一个算盘，却又人人避之唯恐不及，把它藏着掖着的一个问题。
这个问题太尖锐，说破了，什么事情都没有意思，它就像一块遮羞布，把最不愿出示人的那块丑陋，给掩盖了。
当然，所有人都聪明的不去触碰它，可今日沈翊，是要触这个“逆鳞”的。
严华不语，沈翊也没想要他说什么，便继续道：“所以你说我选叶敬还是孙彬彬，有什么区别吗？对于你们来说，也许身份地位与之迥异，毕竟沈家姑爷这个身份，太值钱。可我是个商人，最擅长算计成本盈利，所以这场选婿中，我注定就是个外人。”
沈翊说得消极，这也是严华第一次见沈翊这样，感同身受她的无奈和世故，心中的哪一点小别扭，就显得微不足道了。
“所以严华，你当初说我无情，不怕日后无颜相见。我不怕相见，但我不想彼此怨恨。”
沈翊盯着严华，复又望着远处的蓝天白云，道：“当初在香园，你的观点新颖大胆，应了你的名字，才华横溢。如果你进了沈家，那才叫暴殄天物，沈家是不会要一个才思敏捷处处比我沈翊高明的姑爷。你进到沈家，便只能是沈家圈养的一只金丝雀，沈家的家业半点都不会让你碰，你也没有办法实现自己的理想，锦衣玉食遛鸟听戏，那便是你以后的生活，你甘心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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