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.皓瀛 (1/2)

雨淅淅沥沥下一整夜，第二日一早却又是晴朗明媚的好天气。

略有些凉意的清晨，七里香浓郁的香气淡去，那排月桂更加葱茏生机，一片叶交错一片叶，每一片都蕴含无限生机，将天空分割成无数个碎片。

昨晚佟老先生特地和伶笙提过几句有关于自己的“挚友”一家。

那家人姓肖，甚至比佟家还要富裕上几分，如今也是让人不容小觑的对象。

虽说和佟老先生称兄道弟，可那家那位肖老，可不像伶笙爷爷这般，自小便是含着金汤勺出生，一生顺遂，富裕安稳。

香港九十年代初，肖老曾是一方龙头，手下十二话事人，生意无数。

有关于肖老的更多事情佟老先生不方便讲更多，只隐晦对伶笙讲一点。

譬如这位曾经的风云人物靠卖“糖丸”起家，在有了地位与权利后，野心无限膨胀，最后因涉及中东走私石油的生意，一人独吞暴利，引发众怒后，被迫偷渡离港。

如今换上一番富商身份回港，不知道又要将掀起多大风浪。

至于为何会与佟家扯上关系，那又要说到更远的事情了。

佟老先生犹豫片刻，终究没有为伶笙解开疑惑，伶笙便不再多问，只乖巧点头，脑子里谨记自己父亲与祖父同自己的嘱咐——不能与肖家少爷交恶。

上午十一点二十分，厨房飘来瑞士卷的甜香，佣人阿清端一杯温热的抹茶牛奶到院子里。

草坪空地上，伶笙捧一本书坐在藤椅上，脚下趴着一只巨大的金毛犬。

一束阳光正巧射在书页上方的空白处，少女的碎发被染成淡黄色，一缕风吹动花瓣，舒适的让她酥了半边身子。

金宝抬起头，蹭蹭伶笙的腿，又见有人过来，不安分地在她腿边乱窜，完全忘记佟太太教授的那些规矩。

阿清呵斥金宝一句，将牛奶递到伶笙手里。

金宝被人用手一拍，便撒开腿朝月桂树后跑去，一转眼，便没了影子。

伶笙合上书，喝一口牛奶，起身，将茶杯塞回阿清手里，冲远处喊一声：“金宝？”

早已跑远的金宝没有回来，伶笙等上半分钟，皱了皱眉。

她朝金宝消失的方向追过去，穿过那排枝繁叶茂的月桂树，就像是走到一片新天地，眼前是另一片景色。

一天有八万六千四百秒，而在这个七百多万人的香港，每一秒都有成千上百个新故事发生。

眼下便正好有一起。

这座香港岛最金贵地皮上一栋别墅楼大门口，有一辆车停在门口，车前站着几个人。

佟父正在与其中一位年纪与他相仿的先生笑着闲聊，而这个新故事里的主人公正穿一身格子衬衫，袖口挽起两段，蹲下身与毫不怕生的金宝玩耍。

他抬起头，阳光有些许刺眼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虚影站在远处。

她娇娇小小，肌肤白皙，发梢微卷披在肩头，带着几分好奇望向这边。

不知怎的，肖皓瀛脑子里一下子就浮现出张爱玲小说里的那段话。

——那年她不过十五六岁吧，是春天的晚上，她立在后门口，手扶着桃树，穿的是一件月白的衫子……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，于千万年之中，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，没有早一步，也没有晚一步，刚巧赶上了，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，惟有轻轻地问一声：“噢，你也在这里。”

那是前些日子，几位好友特地背来哄女仔的情话，那时他听着他们故意装作文绉绉地说出那句“你也在这里”，还毫不客气地嘲笑过。

如今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段话。

他一时怔然，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。

“金宝——”

她轻轻巧巧地喊一声，金宝便飞快转身跑回她脚边，拼命摇起尾巴，挡住他大半视线。

他忽然有点想走过去。

一声“金宝”引来佟父等人的注意，“那是小女伶笙，算起来，恰巧与令侄一样大。”佟父冲伶笙招招手，示意她过去。

伶笙半弯腰，摸摸金宝头，小跑着到佟父身边，又乖巧地同几位肖家人见礼。

她一个个喊过去，直到到他面前。

“肖少爷？”她试探着称呼道。

“你这一开口，我以为我回到了过去年代。”他站起身，立马变高出伶笙好几个头，得稍微低头才能与她对话，也总算是看到她的面容。

花样年华，美丽蓬勃。

伶笙向前走一步，仰了头对着他，她眼睛生的动人，似一轮弯弯的月，还没开口，月已勾出曼妙的弧度：“我的错，只是实在不知如何称呼罢了。”

新故事第一页翻开，只是不知道诸位主人公此时的心情。

“肖皓瀛。”他向她伸出手。

“佟伶笙。”伶笙犹豫半秒，随即握上他又迅速放开。

“不如移步里面聊？”佟父笑上两声，尽心扮好自己主人身份。

肖老先生并未来，这几年本就身体不好，昨日又受了凉，年纪上去后，竟严重地深夜紧急请了医生。

至于今日拜访，肖先生能来，已经算是很看重俩家关系了。

几人一同走进别墅。

经过肖皓瀛时，他突然开了口，“你的那只金毛很可爱。”

最老土的搭讪方式，毫无新意，饶是伶笙，也忍不住想要在心底偷笑一声。

“谢谢，可惜它是男生，不然能送你一只小狗。”伶笙扮一脸可惜的样子。

“那倒不用......”他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继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