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.花开两头难临头 欲加之罪欺君罪 (1/2)

在宫人的带领下，柳知梦踩着一块块青砖跟上去，当青砖铺设的工艺越来越复杂，她终于在两腿发软前到了御书房。

书房外头有人把守，一列左一列右，没有给柳知梦让开的意思，似乎没打算让她直接进去，只让她在外头等。

等了约莫一柱香，这才有一个太监懒洋洋走出来，上下打量了一下柳知梦，鼻子里发出点哼哼声道。

“这就是新晋会元吧，进来吧，圣上有空了。”

柳知梦应了声，低下头随之而入，走进去后，也不抬头看，俯身就径直跪拜：“草民柳知幻，见过皇上，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

上方传来细微的刷刷声，是御笔在挥毫的动静，伴随着动静的还有一个远比想象中年轻的声音道：“你学过《四书》吗？”

柳知梦心里一咯噔，压了压声音道：“回、回皇上，学过。”

“何时学的？”

柳知梦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这样问，但凡读书人，谁不读过《四书》？

“回皇上，为学者，必有初，《小学》终，至《四书》。”

“哦。”皇上淡淡地应，听不出喜怒，手下写字的功夫似乎也没停。

柳知梦莫名其妙，她大着胆子悄悄抬眼往上觑，终于得见龙颜。

皇帝比她想象中要年轻很多，也稳重很多，体态颀长，身形端方，俊逸非凡，由于是低垂着眉眼，看不清神态，但似乎并没有她想的那样高高在上、难以亲近。

“《四书》都包括了什么？”

柳知梦稳了稳声音道：“《论语》者，二十篇，群弟子，记嘉言。《孟子》者，七篇止，讲道……”

正说着，突然皇帝打断她，“你《三字经》倒是滚瓜烂熟，看来你别的不说，背东西挺利索，既然学过《孟子》，那背来听听。”

柳知梦仍旧一头雾水，她实在摸不透皇帝的心思，到目前为止，皇上问的问题未免都太过简单了，但是柳知梦不敢主动提出疑问，只能顺从地背着。

“孟子见梁惠王……”

柳知梦就这么一股脑儿背，皇帝也没有叫停的意思，一开始他还在写字，时间长了干脆放下御笔闭目休息。

这种考法只是背书，说简单不算简单，《孟子》全文长得很，还较为零散，很考记忆力和基本功。但是说难也实在不难，只要死读就肯定能背得，用这个来当做殿试考题未免太轻率了。

背书的过程很顺利，没有半点卡壳，柳知梦甚至能分神打量皇帝的长相。

皇帝不但年轻，还还英俊，眉飞入鬓，贵气逼人，不愧是真龙天子。

突然，皇帝闭着的眼睛睁开，正好对上柳知梦的目光，前者双目熠熠，后者全身一哆嗦，连忙埋头。

“看来你对背书是胸有成竹了，你也能倒背如流吧。”

柳知梦忙道：“草民不曾试过，但或可一试。”

“那就从你刚才背到的地方倒背。”

刚才背到的地方？

对了，刚才她背到《孟子·尽心篇》了。

柳知梦连忙倒背，一直背到“君为轻，社稷次之，民为贵”时，皇帝突然叫停。

“错了。”

柳知梦大惊，连忙回想，原句是“民为贵，社稷次之，君为轻”，倒着背的话，她也没背错啊。

电光火石间，柳知梦突然想到哥哥说试题正是“民为贵，社稷次之，君为轻”，这才明白原来皇帝卖了这么久的关子，等的就是在这里发难。

“草民愚钝，还请……陛下明示。”

皇帝龙目一睁，完全褪去了先前的亲和慵懒，锐意十足，目光凌厉。

“柳会元的文章才华横溢、字字珠玑、意气风发、有理有据，文中分明写着‘君为贵，社稷次之，民为轻’，怎么现在背得又完全不一样？是你卷子上写错了，还是现在背错了，亦或是朕看错了？”

果然，皇帝要针对的正是考试中有关于这一题的作答，他并没有先前表现出来的那样亲和，怕是早就动了杀心，就等着柳知梦被问倒，然后一口气砍下十几颗人头呢。

柳知梦深知自己接下来的回答事关重大，她强行稳住心神，深深磕了一个头，才道：“若是陛下不嫌草民的愚见玷污圣耳，草民斗胆，依草民所见，孟子所言，差矣！”

“哦？”年轻的帝王神情玩味，“说来听听，你如何敢批圣人之言。”

花开两头，各表一枝。

在柳知梦代替哥哥入宫面圣之时，整座长渊城都在议论这件事。

跳过复试，单独面圣，这可是多年来头一遭啊！

有人谈论时言之凿凿道：“绝对是要中状元了！圣上绝对对他青眼相加，这柳家啊，怕是要发达了！”

还有人歪着嘴不屑一顾，“呵，这事儿，你们还看不出来啊，有人要倒大霉咯！”

人们各执一词，总有些只言片语漏到宋家人的耳里。

宋家上下都心烦得很，本来这宋家连出三人连中三元之事都是板上钉钉的了，同侪中谁的文采能比得过宋和泽？非要说有，也就传闻中有个自学成才的刘知孟了，不过这家伙自视清高不考功名，根本造不成威胁，谁知道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圣上钦定的柳知幻，这圣上到底是个什么想法？

宋和泽想不通，宋尚书也想不通，于是当天宋尚书就找借口入宫了一趟。

宋和泽虽然也想知道，不过毕竟无官职在身，哪能像他爹一样想入宫就入宫，再说了，他更在乎的事不是科举，而是他的姐姐。